第33章 反客为主，做“主动者” (1)

　　曾胡治兵语录：故善用兵者，每喜为主，不喜作客。师行所至之处，必须多问、多思。防边之要，不可处处设防。若处处设防，兵力必分，不能战，亦不能守。惟择其紧要必争之地，厚集兵力以守之，便是稳固。

　　在战场上，曾国藩常常要求自己的将士要“反客为主”。其实这样的战略意图很明显，就是变守为攻，变被动为主动。在天京战役中，这一思想表现得鲜明生动。但这不是第一次，早在安庆会战时他就这样提出，而且大获全胜。这让曾国藩坚信，在天京战场上实施“反客为主”的战略一定会获得胜利。攻守之间，曾国藩提出一系列重要排兵布阵策略。湘军在治军思想上胜人一筹，于是它在战场上处处先声夺人。正是这种优势，才让曾国藩有把握以少胜多、以弱胜强。在被动的时候，我们要积极主动。当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时，那全军士气就会大振。

　　李秀成决定东西两面作战，曾国藩方面很快就作出反应：要在洋人先进军事装备部队的配合下，彻底将太平军消灭。看到太平军的势力范围急剧缩小，曾国藩顿时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感到自豪。1863年中期，天京东西两面的太平军基本上消耗殆尽，天京城其实已成为了一座孤城。

　　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，曾国藩写信给所有前线将士，指出：攻打天京，宜集中兵力攻打一地，切不可散兵分围，“此乃我军之大忌”。曾国荃得到军令后，决定集中优势兵力，打一场天京战役的开幕仗。一开始，曾国荃认为攻打天京城周围的地方会比较容易，他打算分兵进攻。但收到兄长曾国藩的密信后，他转变了作战计划。9月，曾国荃集中优势兵力，对天京城东南郊的上方桥和西南郊的江东桥进行了攻击，几天激战之后，湘军成功拿下这两处战略要地。通过这两次战役，曾国荃发现天京守军战斗力旺盛，要打下一个小地方，都必须遵从兄长所说的“集中优势兵力攻打”。11月，湘军部队向天京东南重要隘口——“东南八隘”发起全面进攻，再次大获全胜。天京大部分出口被封锁。

　　之后，湘军其他部队又相继攻克了淳化、解溪、龙都，以及东南重镇东坝、高淳等地。从此，湘军断绝了天京与周围的联络线。为了配合作战，曾国荃一鼓作气，于11月25日顺利攻占城东的孝陵卫。天京外围所有军事重镇全部控制在湘军手中。天京与外界的交通通道只剩下太平门和神策门。

　　形势俨然是对湘军越来越有利。但是，湘军现在攻打的是太平天国首府天京。曾国荃又不让他人一同攻打，这使得湘军实力稍显薄弱。虽然号称大军5万，可一旦对天京城发动猛攻，胜利的概率也微乎其微。曾国藩不停地写信给弟弟曾国荃，“不要冒进，以大局为重”。曾国荃在兄长的指点之下，渐渐感到形势的严峻性。后来他告诉曾国藩：我现在正在寻找破敌之策，但依然没有全胜的把握。

　　看到这样的话，曾国藩更是寝食难安。他急忙修书给弟弟曾国荃教育他：凡是战争，我们都要运用反客为主的策略。只要我们掌握了战争主动权，那胜利就不远了。因此，曾国藩要求曾国荃在作好打硬仗准备的前提下，积极对城中太平军实施政治瓦解。根据曾国藩的判断，现在天京城已被团团围住，城中人心惶惶，只要湘军采取政治攻势，一定会获得奇效。曾国荃也认同兄长的这一想法。为了实现“反客为主”的战略转变，曾国荃作了一系列战前的政治渗透。

　　一开始，曾国荃派遣了一批士兵乔装成平民混进城去。在城里，他们积极宣传湘军的“正面新闻”，让城中再次掀起人心惶惶的高潮，使太平军不得人心。十多天之后，城中依然没有反应。曾国荃又想出一个方法。他让文官做出大量宣传弹，让弓弩手用火箭将其射入城中。曾国荃以为这一方法一定会收效。但是，太平天国的群众基础还是非常扎实的。军民同仇敌忾，都要与湘军殊死一战，湘军的政治攻势徒劳无功。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一再申令，百姓捡到绑有宣传弹的火箭要上交天王府，违者严惩。有一次，湘军方面联系上一个反叛者，他们约定好在某日杀城门守卫，开城门放湘军进城。然而，刚刚开始行动，太平军门哨就发现了这个叛徒，事情无果而终。

　　在政治攻势上，湘军收效平平。于是曾国藩决定让曾国荃继续攻城，打持久战。但一个坏消息又传来。12月20日，洪秀全将久驻苏浙地区的李秀成召回。一向对天京不感兴趣的李秀成开始全面负责天京防务工作。他刚刚到来，就粉碎了湘军的几次冲击。曾国藩看到太平军最后一支有生力量回来，在官府中思考了一夜，然后写信给曾国荃，要求他步步为营，只要城中弹尽援绝，敌人就不打自破了。

　　曾国荃得到兄长的指示，迅速作出部署。他的目的很简单，就是要团团围困天京城，让一只蚂蚁也不能出来。1864年2月月底，曾国荃部队再次发动进攻。经过与李秀成的正面交战后，湘军终于获得了一次重大胜利。天京旁边的天堡城被攻破，曾国荃顺利进驻太平门和神策门外。到此时，天京城被围困得像水桶一般，真的是一只蚂蚁也逃不出去。

　　曾国荃站在太平门下，欣喜若狂：“天京水陆两线都被完全切断，看来太平军真的要弹尽粮绝了。”但洪秀全是个能干的领导者。面对城中饥肠辘辘的局面，他要求百姓食用甘露。根据基督教教义的解释，“甘露”是上帝降给人间的一种食物，可以充饥。但是，身为伪基督教徒的洪秀全怎么能弄到这玩意儿呢？洪秀全苦思冥想后，让侍从将天王府草坪上的百草铲出来，做成团子，送出宫去。百姓要想食用，就必须在宫门外行朝拜之礼。洪秀全果然是一位具有谋略的统治者，这样做不但让百姓有食物可吃，而且保证了百姓对太平天国的绝对忠诚。这种物质与精神相统一的统治能力，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。

　　太平军面临绝境时，湘军也没有好到哪儿去。曾国荃的部队终日以稀饭度日，将士抱怨之声此起彼伏。更让曾国荃感到火上浇油的是，太平军正在调上游的陈得才部回援。如果这支部队骤至，湘军必将遭受灭顶之灾。曾国藩果断出击，在河北、安徽境内将已是粮饷不济的陈得才军阻截在一个小范围之内。曾国荃看到陈得才军没有到来，不禁感激老天对湘军的厚爱。

　　后来，曾国荃又通过李鸿章的关系解决了湘军的军粮问题。这样，湘军的士气又稍微振作了一点。曾国藩知道曾国荃大军攻打天京显得越来越乏力，他有意让其他军将协同作战。但曾国荃每次都是断然拒绝。其原因何在呢？事实上，曾国荃不是知书达理之人，而是一介武夫。他的想法很简单，就是要占攻打天京的头功，谁也不让。加之，世人对曾国藩兄弟怀有偏见，认为他们并无实才，只会作秀。出于这点，曾国荃也决定单干，一个人攻打天京。所以多隆阿、鲍超和水军杨载富、彭玉麟在参与短暂的合战之后，都被曾国荃“请”走。后来，朝廷下谕旨让李鸿章协同湘军作战，但曾国荃依然巧言回避。

　　之所以会说湘军战斗力稍有起色，是因为曾国荃回绝众将援助之后，大声蛊惑士卒：“我们就要进天京城共享荣华富贵了，现在又要来援军，我们能接受吗？”士兵个个叫嚣：“不需要援军，我们即日便攻下这城池。”这一激励，湘军上下又士气高涨，他们恨不得明天就能拿下天京城。湘军表面上消极等待，但实际上在积极备战。

　　1864年6月，太平天国第一把交椅——天王洪秀全病逝（也有人说是自杀），幼主洪天福即位，李秀成担当全权辅佐大臣。消息传出后，曾国藩欣喜万分，他果断下令曾国荃，攻下地堡城，这样湘军就可以反客为主了。曾国荃与兄长的想法不谋而合。曾国荃的分析是，地堡城是太平门与天堡城之间的连接点。它坐落在龙脖子山上，是一座大碉堡。如果攻取这座碉堡，那湘军开凿地道就变得非常隐蔽，而且由于其地势高险，天京城内的一举一动能尽收眼底，其战略地位可想而知。

　　7月3日，在天京城为洪秀全哀悼的日子里，湘军突然袭击地堡城。由于天王已死，城中军民怠战情绪更加高涨，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，太平军就拱手将地堡城让给了湘军。曾国荃看到自己的将士站在大碉堡顶上挥舞旗帜，心中安定下来。他在信中告诉兄长曾国藩：天京告破指日可待，我们完全实现了反客为主的战略计划。接下来，湘军完全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，一步步地向胜利迈进，一点点地凝聚起攻无不克的战斗力来。